对“固定式结局”怀有天生的恐惧感
前言
他的故事,很不符合常规,导致他讲故事的方式也很不常规。
确实,按常规来说,他不属于导演这行。因为,他当年在广西民族大学学的是历史专业,毕业后,分配到广西崇左高中当历史老师。一开始,很常规,按着这样常规模式发展下去,他应该随遇而安,然后结婚生子,再之后,努力赚钱买套住房,顺便混个主任职位或高级教师职称,接下来,就为孩子的将来而努力规划,到老到死。偏偏,他篡改故事结局啦,而且改到好没道理的程度!
民族影视网要访谈的主角,是壮族导演何庚宪,一个不符合常规发展的导演。访谈中,“小民记”慢慢梳理出了一个奇妙的访谈主题:何导,是个对“有固定式结局的故事”怀有天生恐惧感的人。
小民记:您2014年创办的僚家香火影视公司,定位是“壮族影业发展第一站”,这样的发展定位,可以说是中国唯一性,那您说说,您或您的公司能撑起这面旗帜吗?
何导:要是从“成就”或“规模”来理解,答案是“不能”。不过,要是说,我和我的团队为壮族影业的发展播下了第一颗种子,那这个说法就能成立。一个近2000万人口的民族,直到目前,还没有谁愿意挑起“播下第一颗种子”的担子,我觉得我可以尝试一把。至于最后结果如何,我没有多想,我只是希望我播下的那颗种子能成活,然后,激活更多的人来参与其中,最后能变成一片森林。我想强调的是,这颗种子的重要性。在如今的视频化时代里,所有信息都必须经过视频化处理后,才能满足有效传播的条件。换而言之,一个民族要在现代舞台上争取到一定的表达或表现机会,必须先满足的一个前提条件是,要有自己本民族特色的影视作品,如果没有,那就不用去指望被关注度的持续攀升。而没有被关注度,也就别去指望你的文化能得到外界的认知和认可。而文化要是没有得到广泛的被认知和被认可,那也别去指望自己的民族特色文化,包括优秀传统习俗、民族语言等等方方面面都获得一个健康发展的理想环境,那是不可能。从悲观角度去想,一不小心,你的优秀文化元素却反成“妖魔化”的素材,让你哭笑不得,结局会很悲催。从积极的角度来说,壮族并不是一个保守自封的民族,应该出现一些与时俱进的分子,我想充当那样的另类分子,所有就提出了这个发展定位。
小民记:何导,我刚才之所以这样问,还有一个原因是,僚家香火公司是一家开在小县城里的公司,但却撑起那么大的一面旗帜,这种反差,您不觉得很逆天吗?
何导:你的意思是,我的公司应该开在大都市,最好是北京或上海,才对得起我公司的发展定位?(双方沉默一会)其实,挂着上海或北京公司的名头,到地方来就可以底气十足,这个想法我也有过。只不过,我更想接地气,想每天都能听到壮语,或山歌,跟比侬们喝酒聊天,这样零距离接触后,创作出来的东西会活性一些。我个人比较推崇“子非鱼”之类的观点,如果以隔岸观花的姿态进行臆想和创作,作品会失去根本的生命力。
小民记:斗胆问一句,你公司发展情况如何?毕竟,开公司就优先考虑生存问题,这里有足够的市场空间来支撑你公司的生存与发展吗?
何导:你这样问,把我给拉回到了现实世界。真实情况是,我公司目前还没走过生存期,更谈不上发展。去年,我公司还差点就扛不过来了。
小民记:哦?您可不可以说说,“扛不过来”的具体情况?
何导:主要原因是自己内心的“野”性发挥作用。去年,我公司从广西出版传媒集团那承接了一个区级的文化精品项目,主题是壮族概况,项目原意是通过多媒体的方式把壮族概貌反映出来。可我接到项目后,“野”的一面就迸发出来了,想想:广西作为一个壮族自治区,成立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认认真真地摄制一部以“壮族”为主题的纪录片,这个空白,看起来太显眼啦。不过,要用那么一点经费来摄制纪录片,那叫杯水车薪,完全是异想天开的事。可权衡一下后,我还是决定冒这个风险。这个决定现在回想过来都还觉得自己的心态实在太年轻,因为我不仅要拍成纪录片,而且还计划拍出六集,从《先民》《图腾》《遗风》《特质》《向心》《时代》六个角度来自我审视本民族,从精神特质角度切入,希望能改变流行的一个说法,说“壮族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这么一弄,就变成了一个摄制大型纪录片的项目,而要指望追加经费是不可能的事,无形中,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然后还满面笑容地跳下去,确实疯狂。当然,这个想法能够实现,也离不开甲方的认同与支持,准确来说,和我对接的项目负责人也怀有跟我相同的理念,一拍即合,才让这个项目顺利突变。纪录片《壮族》从撰稿到拍摄到后期,折腾了差不多一年,等到审片的时候,项目总顾问梁庭望教授一针见血指出:“片名叫《壮族》,片里的内容仅仅表现出了广西壮族的特质,但是,广西的壮族代表不了《壮族》。”好啊,那得走出广西去继续拍摄才行啊。那时候,我知道完啦,真的玩完了,因为这项目本是广西的项目,要让云南等跨省的地方协助拍摄那是不可能的事。也就是说,自己还要自掏腰包出省一趟。而当时,公司财务早就赤字啦,为了正常给员工发工资已经借贷了近20万元。咬一咬牙吧,相信云南的比侬会热情配合我们的拍摄工作的!我们就这样乐观地出发了,从云南师宗县到丘北到广南等地,以非官方合作的方式寻求云南比侬的支持,没想到,愿望达到。走过的地方,当地的壮协会都热情接纳,并给与很大支持,特别是黄昌礼老师,直接把摄制组邀请到他家进行采访,不得了呀,初次见面就给予我那么大的信任,感动啊,这份热情已经超乎了我的意料。等到补拍完成再调整后期制作,项目已经跨过2016年春节。也就是说,公司花了一年多时间去弄一个不停贴钱的项目,这样弄法,死是必然的结局。还好,这公司我现在还继续扛着,直到真的摔倒再也爬不起来了,再说吧。话说回来,广西首部以壮族为主题的纪录片《壮族》,是首部壮族人从自我审视的角度去创作、编导的作品,6集,终于诞生了,现在还顺利通过了广电总局的审核,大幸!顺便一提的是,自己对本族文化的了解确实浅薄,突然间,因为胆大妄为而尝试零的突破,虽然精神可嘉,但整个过程就像一个初学驾驶的人开上大巴车横冲直撞。当中,虽然得到众多壮学前辈的悉心指导,但结果还是表现出力不从心的稚嫩感,所以,当纪录片《壮族》和大家见面时,希望大家观赏的心态稍稍包容些,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肯定不是一个成熟到四平八稳的人。
在这次民族影视网对何庚宪导演的采访中,何导句句发自肺腑,透露了许多往往不得与贝侬们提及的经历和故事,“僚家香火”在影视发展的道路上还有许多的路程要赶,那么,何导为何会萌发创立“僚家香火”振兴民族影视的想法的呢,请各位贝侬继续关注【壮族何庚宪访谈录】,下回,何导将讲述,他是个怎样的“喜欢篡改自己的人生故事”的人。
其实,大部分人对“有固定式结局的故事”都不感兴趣,但另一方面,又害怕“非固定式结局”所带来的不确定因素难以驾驭,于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用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地顺着“固定式结局的故事”去发展,或活着,一不小心,就领取了“芸芸众生”的固定会员卡。不过,正因为世界存在着“各有各活法”的规则,所以世界才如此可爱呀。何导是属于那种偏好“非固定式结局”的人,从那些数不清的不确定因素中寻求刺激和快感,正因为如此,他也喜欢在影视作品中暗藏各种不确定因素,就像布置了一道道的玄关,让影片氛围充满着猜测性和迷惑感,看不透结局,从而扩充影视作品的想象空间和有趣性。用他的话表达是:要是看着谜底猜谜面,有何乐趣可言呢?
要是看着谜底猜谜面,有何乐趣可言呢?
前言
其实,大部分人对“有固定式结局的故事”都不感兴趣,但另一方面,又害怕“非固定式结局”所带来的不确定因素难以驾驭,于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用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地顺着“固定式结局的故事”去发展,或活着,一不小心,就领取了“芸芸众生”的固定会员卡。不过,正因为世界存在着“各有各活法”的规则,所以世界才如此可爱呀。何导是属于那种偏好“非固定式结局”的人,从那些数不清的不确定因素中寻求刺激和快感,正因为如此,他也喜欢在影视作品中暗藏各种不确定因素,就像布置了一道道的玄关,让影片氛围充满着猜测性和迷惑感,看不透结局,从而扩充影视作品的想象空间和有趣性。用他的话表达是:要是看着谜底猜谜面,有何乐趣可言呢?
因为他身上暗藏太多的不确定因素,难以捉摸,所以,小民记决定继续刨根究底。
要是看着谜底猜谜面,有何乐趣可言呢?
前言
其实,大部分人对“有固定式结局的故事”都不感兴趣,但另一方面,又害怕“非固定式结局”所带来的不确定因素难以驾驭,于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用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地顺着“固定式结局的故事”去发展,或活着,一不小心,就领取了“芸芸众生”的固定会员卡。不过,正因为世界存在着“各有各活法”的规则,所以世界才如此可爱呀。何导是属于那种偏好“非固定式结局”的人,从那些数不清的不确定因素中寻求刺激和快感,正因为如此,他也喜欢在影视作品中暗藏各种不确定因素,就像布置了一道道的玄关,让影片氛围充满着猜测性和迷惑感,看不透结局,从而扩充影视作品的想象空间和有趣性。用他的话表达是:要是看着谜底猜谜面,有何乐趣可言呢?
因为他身上暗藏太多的不确定因素,难以捉摸,所以,小民记决定继续刨根究底。
小民记:突然之间,我对你的人生历程很感兴趣,因为你脑袋里装的那些另类念头,让我不得不猜测,你之前应该也有过类似这样的生活经历。
何导:你指的另类,是指冒险那一面?其实,我是个中庸随和的人,一点都不另类啊,只是长得有点逗而已。(笑)不过,我有时候确实会很突然地做出一些决定,让旁人莫名其妙。1995年,我辞去崇左中学的教师职务,很突然,当时很多人不明白,我自己也没想清楚为什么,就做了。导致这个行为发生的原因很简单,有天中午我睡午觉,住在对面的一位年近退休的老师正在和他夫人吵架,害得我睡不成。当时就胡思乱想:那位老师不就是我将来的模板吗?想到这,就感到相当恐惧,因为故事刚开始就预见了结局,多无聊呀,想着想着,就决定不干了,至于下海后干什么,也没想好,跳下去了再说。当时,崇左还是一个小县城,比较闭塞,我那么一跳就引起轰动,大家于是努力帮我梳理出一个合乎常理的理由,最后,大家达成共识,说我是“携款潜逃”,这个定论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之后,我在南宁晃荡了2年多,做过保险推销员、图书推销员,还在广西大学开过宵夜摊,结果是一事无成。朋友看不过去,说:树挪死人挪活,要不去深圳走走?二话没说,把宵夜摊的东西卖掉有了路费后,就奔去深圳。到了深圳,老天就开始眷顾我了,有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传奇经历。早在南宁的时候,落魄中问过摆地摊的算命佬,他说:你很有艺术天分,以后会有所成就。我当时觉得挺荒诞,自己虽然爱好美术,但一直没有进入艺术这个领域呀。没想到,到了深圳,就机缘巧合,先是从事手绘二维动画工作,然后接触三维动画,再后聘入当时深圳早期最大的影视制作单位(润天公司),学会了后期制作,成为深圳早期的影视制作人。等到自己的影视技艺成熟后,职位也提升,成了制作部的头,经常代表公司和来自香港、广州的导演合作项目。到2002年,自己开始尝试导演一些作品,然后明确自己未来的定位,想成为一名制造出有点意思作品的导演。
小民记:听你那么一说,你在外面发展还算蛮顺利的,为什么会选择回来呢?
何导:本来,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从02年到07年,我在深圳拍了不少的宣传片和广告片,青岛朝日啤酒、华为技术、振业集团、卓越集团、康佳集团、百事可乐,还有香港的马百良药业等等,我都服务过。在06年的时候,我开始有些低落,因为对宣传片的创作激情已经走过了高潮期,失去了挑战的刺激感,想转而进军电影电视剧。可在当时的深圳,这方面的市场并不大,没有太多的锻炼机会,于是自己写剧本,主动争取机会。从05年开始创作,到07年,我完成了一套以“大学毕业生在深圳奋斗”为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剧本,25集,剧名叫《奔腾》。项目立项后,申报手续也顺利达成,可最终因为资金问题而烂尾了。折腾了一圈后,失落收场,我就不知道往下的路该怎么走了。当时,帮着张罗申报事宜的一位同行老前辈叫王立成,他知道我是壮族人后,点拨我:“你应该回到你本族去发展,那才是你的宝藏,理由是中国以少数民族为题材的影视作品并不多,所以可挖掘的东西就很多。而你只要挖到了东西,随随便便一亮出来,都是新颖的,都是跟别人不一样的。”长辈的点拨让我顿悟,所以,我回来的想法,是到07年才突然冒出来的。不过,从想法变成回来的事实,这个过程我花了将近6年的时间。
小民记:意思是说,你回来的过程还是蛮坎坷的?
何导:不是坎坷,而是不知道路该怎么走。
小民记:那你当时的构想是怎样的?能不能说说?
何导:当时根本就没有任何构想,因为我身为壮族人,可除了还记得说壮话之外,我对本民族的文化是完全的空白。在外面飘荡十多年,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壮族的发展情况,可以说,我基本脱离了我的族群。在这样的情况下,立马就有什么构想,那不现实。
要是看着谜底猜谜面,有何乐趣可言呢?
前言
其实,大部分人对“有固定式结局的故事”都不感兴趣,但另一方面,又害怕“非固定式结局”所带来的不确定因素难以驾驭,于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用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地顺着“固定式结局的故事”去发展,或活着,一不小心,就领取了“芸芸众生”的固定会员卡。不过,正因为世界存在着“各有各活法”的规则,所以世界才如此可爱呀。何导是属于那种偏好“非固定式结局”的人,从那些数不清的不确定因素中寻求刺激和快感,正因为如此,他也喜欢在影视作品中暗藏各种不确定因素,就像布置了一道道的玄关,让影片氛围充满着猜测性和迷惑感,看不透结局,从而扩充影视作品的想象空间和有趣性。用他的话表达是:要是看着谜底猜谜面,有何乐趣可言呢?
因为他身上暗藏太多的不确定因素,难以捉摸,所以,小民记决定继续刨根究底。
小民记:好吧,我换个方式来问,你现在的构想是怎么来的?
何导:现在的构想,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对本族的文化什么都不懂,哪怕想出力,也不知道劲往哪使,对吧?所以,我必须先重新认识壮族。08年,我倡导深圳同行要到广西去拍一部记录片,片名叫《壮族今日》,同行也觉得是个新鲜事,大家就表示支持。而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在调查这个项目可行性的过程中,对今日的壮族有个初步的了解。那一年,我基本在广西和云南转来转去,哪有壮族文化活动就往哪跟,然后对壮学的研究成果进行恶补,一路走一路思考。到08年底,我基本明确了一个方向:壮学专家和壮族民间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或叫“断层”,一方面,新的研究成果不断出现;另一方面,他们的研究成果是无法传播到民间层面,只是在极少数的精英文化圈内传来传去。这种现象,当时很多人埋怨是因为广西电视台没有开通壮语频道,所以才造成这种局面。对我而言,这就是机会,我可以充当媒介呀,通过影视手段把专家的成果进行艺术加工,接了地气后达到雅俗共赏,从而传播到民间层面去。当时,我每每跟壮族学者们畅谈我的构想时,他们都直截了当地问:“资金从哪来?”是呀,那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当时的深圳,经济有点不良动荡,《壮族今日》项目的投资找不到来源,只好停止。都是钱的问题啊,所以,要实现梦想,还得面对现实。09年过完春节,我返回深圳,收到一个邀请,是汕头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总希望我过去开发汕头的影视市场,我想:汕头是个藏富于民的地方,企业众多,应该可以快速积累资金,于是就去了。不过,在汕头的合作开发过程中,才又发现:潮汕人的世界是不会轻易接纳一个外人的,更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只好,到年底,选择退出。到2010年,主要问题就不是要解决梦想的启动资金问题了,而是个人的生计问题,折腾了那么一大圈,家底耗得精光啦。所以在那一年,接了广东卫视和广东省公安厅联合摄制的项目《粤警先锋》,总共80集,当中,我还兼当广州本土栏目剧《情动上下九》的剧本编审,让一年的生计有了依靠。2011年,我又从广州转到上海去发展,干老本行,以拍广告片和宣传片为主。转眼,3年过去了,我感觉自己已经背叛了初心,于是反思:如果找不到启动资金,我是不是就放弃梦想?或者,自己是不是犯了一根筋的毛病?那么,还有别的途径可走不?想着想着,一年又过去了,所以说,这个回来的过程非常漫长。
小民记:这个过程确实漫长,而过程中还有很多的故事在发生,最后,你为什么还能执着地坚持你的梦想?
何导:这份坚持,并不是自己刻意地坚持,不像“卧薪尝胆”之类的故事那么激荡人心,而是因为自己的性格问题。我个人相信直觉,然后喜欢放纵着自己的直觉牵引着自己的身躯往前走。而回到本族的想法,和直觉产生了一致性,那就不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