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
牧羊人塔洛是一个孤儿,长大后一直在山上的荒野中以替人放羊为生。一日,他到县城派出所办身份证,偶然在照相馆对面遇到发廊女杨措。通过攀谈,杨措得知塔洛的“身家”,便约他去歌厅唱歌。回到草原后,塔洛的内心无法平静,他难以忘掉杨措。在一次狼灾之后,塔洛索性卖掉他放的羊,携款来到城里与杨措相约出走。不料,杨措卷款消失,塔洛找了她几天也没找到,只好来到派出所。走出派出所的塔洛,似乎已经无路可走。
看点一:
这是著名藏族导演万玛才旦的第五部藏语电影作品,改编自他自己创作的同名短篇小说。故事以一个牧羊人在城里受骗的经历,展现了藏族社会中典型的传统与现代的冲突,成为作者电影作品序列中又一个关于当代藏文化的寓言。
看点二:
全片采用黑白摄影,在视听语言上运用了一些别出心裁的技法,在文化表述上不再纯粹以藏文化器物与价值示人,而是开始触及中国当代主流文艺片中常用的主题类型和历史叙事,从而显示出更复杂的文化内涵。
该片入选第72届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竞赛单元,并获得4项提名。
对话
导演万玛才旦:我对“家园”的呈现变得更复杂了
胡谱忠:《塔洛》运用了许多通过镜子反射的镜头,其中有两处特别明显:有一次是杨措隔着玻璃看外面,德吉照相馆的招牌是反写的;还有一次是在派出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也是反写的。这样的“镜视角”,好像是影片的一个结构性的技法?
万玛才旦:这些镜头是搭景拍的,没拍之前就设计好用镜子作道具。比如说理发馆那场戏,都是镜子,没有一个现实的意象,全部都是决定好之后再开始搭镜子,理发馆、派出所、照相馆的戏,其实都是这样拍的。这次搭的景比较多,拍得也比较快,只拍了25天,主要集中在一个院子里边完成。
拍摄镜子反射影像,目的就是想表现塔洛的处境,以及塔洛和杨措的关系。塔洛在山上放羊的世界是一个很现实的世界,下山之后,他就进入了几乎是虚幻的世界,就像那面镜子里所反映的一样。塔洛和杨措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的,塔洛以为是爱情,但其实这是一个假象。派出所镜头的变换,也是希望构成一个对照:塔洛第一次去派出所的那个镜头里,他身后“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是正的,因为那时他还拥有惊人的记忆力,能流利地背诵上小学时念的课文《为人民服务》,后来,他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失去了这些能力。我希望通过这种形式突出这一反差,也希望用镜头浓缩叙事空间。
胡谱忠:原著对塔洛放羊的地方并没有着墨,而在影片中这里却被扩展成了一个重要的场所,成为塔洛精神变化的重要依据。为什么会作这样的安排?
万玛才旦:小说对山上的叙事只是稍微带过了一下,没有讲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拍电影的时候,我觉得展现塔洛的精神状态特别重要,他在城里所经历的事情,对他的心理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种心理在银幕上放大之后,就需要很多支撑,所以就加了很多内容。
胡谱忠:这部影片也是一个关于“家园”的叙事,山上和城市是对应的空间。你以前拍的电影,从《静静的嘛呢石》到《老狗》再到《五彩神箭》,都有一个关于“家园”的叙事。这些影片中的“家园”,虽然高原景象比较清冷,但是有一些人情关系和故事,尤其是包含着文化的事象,所以是可向往、可依靠的,但是在《塔洛》里,“家园”形象极端寒冷与残酷,没有产生乡愁的可能性。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变化?
万玛才旦:在《塔洛》里面,“家园”的意象退到了后面,人站到了前面。通过塔洛这个人物,当然也可以看到一些文化的东西,但是这些已经后退了,我们是在尽量避开“家园”这个话题。我觉得这也是很多观众看过之后能产生切身体会的一个原因吧。很多人觉得《塔洛》这个故事不光是发生在藏区,放在任何一个地方,它都是成立的。我自己作为一个藏族人,可能也会美化那个“家园”,像《静静的嘛呢石》里面就有一些淳朴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种温情是记忆中的,现在那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因此,我对“家园”的呈现也就变得更复杂了。
胡谱忠:这部电影的结尾非常有意思,塔洛在城里面遭罪了,看起来好像也没办法回山上去,这个结尾是否有点极端?
万玛才旦:结尾虽然比较模糊,但我觉得依旧是可以推断出来的,那就是塔洛去自首,派出所所长不相信他,塔洛又得重新照相之类的。在这个社会里,塔洛卖了人家的羊出走,肯定逃不脱法律的制裁,但是之后他会怎么样,我们谁也不知道。虽然在片中派出所所长不相信他是来自首的,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坏人,但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败露,所以我觉得结尾是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