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部以蒙古族音乐、文化为主题的独立制作纪录片《诺闵扎木》在朝阳区M剧场首映。“诺闵扎木”是蒙古语“青色之路”的汉语音译,象征着铺满绿草的壮阔原野。与众不同的是,这部纪录片的主创团队由四位年轻的“90后”作曲家、演奏家以及影像艺术家组成。他们为何创作这样一部纪录片?这源于四位年轻人对于当前民族音乐的独特认知。
如今,互联网的发展极大丰富了年轻人们的曲库,摇滚乐、爵士乐、说唱音乐等新潮又时髦的音乐风格备受青睐,即便是相对冷门的西方古典音乐,也有大批学习者。然而,许多“90后”乃至“80后”与中国的民族音乐是完全绝缘的。其中一部分人甚至会觉得民族音乐“很土”,即便是一些有音乐学习经历的年轻人也都不愿意欣赏民族音乐,更谈不上学习民族音乐。
其实,很多西方的民族音乐之所以能传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好听,不好听的早就被时间淘汰了。现在很多中国的民族音乐旋律不好听,很多教育家、作曲家也不重视这个问题。事实上,许多民乐作品已脱离了音乐最根本的艺术规律。
有鉴于此,几位“90后”站了出来,为传承中国的民族音乐开始行动:不仅创作了很多极具民族特色的音乐,还将他们探寻民族音乐的历程记录下来。
故事:深入草原寻找蒙古族音乐之源
为了唤起更多人特别是年轻一代对于民族音乐的关注,有几位“非主流”的“90后”一反其他年轻人不喜欢民族音乐的“常态”,专门制作了一部纪录片《诺闵扎木》,记载蒙古族的音乐和文化。这几位主创者是“火不思(蒙古族特色乐器)女孩”张卓群;来自内蒙古的马头琴青年演奏家孛儿只斤·包迪(朋友们都叫他“包迪”);拒绝做“抽屉作曲家(对于一些没机会演奏自己创作的作品,只能把作品放在抽屉里的作曲家的调侃)”的钢琴演奏家高鑫以及青年摄影师沈立。
这四个人相识于大学时代。高鑫与包迪都是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的学生,高鑫就读于作曲系,包迪则是少数民族器乐系的学生。一次两个人在盥洗室偶遇,一直被青春痘困扰的高鑫看包迪皮肤特别好便跟他交流了两句,两个人就算相识了。后来包迪希望能多写一些原创音乐,与高鑫的交流就频繁起来,慢慢就成为好朋友。为了方便探讨,包迪还搬到了高鑫的宿舍,两个人的关系就更亲近了。
高鑫大三的时候举办了自己的专场音乐会,当时负责他音乐会视觉设计的就是同校美术学院影像设计系的沈立,在音乐会的筹备过程中,两人渐渐也熟络了起来。张卓群和包迪本就是大学同班同学,二人学习的都是蒙古族的民族乐器,所以有天然的亲近感。在包迪、高鑫与张卓群的交流中经常出现沈立这个名字,张卓群和沈立也就顺理成章地认识了。“我真的不记得认识时的具体场景了。”沈立想了半天说,“但是一见面很快就成了特别好的‘哥们儿’!”
为了能让更多人了解民族音乐,包迪、张卓群、高鑫希望开一场马头琴、火不思与钢琴协奏的小型原创音乐会。由包迪和高鑫根据蒙古族传统音乐元素进行创作,张卓群负责整场音乐会的策划和火不思的演奏。包迪提议在创作音乐之前要去内蒙古采风,采风过程中可以记录下一些影音画面,在小型音乐会上播放,权作花絮。高鑫和张卓群则提出将这些花絮丰富起来,做成一部纪录片,记录原创音乐的诞生。于是三人请来了他们的朋友沈立负责纪录片的制作。在采风的过程中,大家愈发感到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内蒙古的原生自然环境、人文环境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因此,他们在采录蒙古族音乐、文化元素之外又加入了很多关于城市的镜头。
最后,便有了这部以蒙古族音乐、文化为题材,配乐全部原创,并由乐队现场同步演奏进行配乐的纪录片《诺闵扎木》。“诺闵扎木”是蒙古语“青色之路”的汉语音译,象征着铺满绿草的壮阔原野。这种接近行为艺术的表达方式在关注蒙古族音乐、文化的同时也关注着内蒙古自然环境的变化。例如演出中安排的“声音实验”:观众通过现场扫描二维码的方式获得了主创在内蒙古采风时获得的声音资源,包括城市环境音、工厂环境音、清晨环境音以及草原环境音四种声音,现场观众自己选择其中之一进行播放,每位观众在不同时间点播放的不同声音都相当于参与了演奏,观众的“演奏”也构成了新“乐章”,将观众自己置身于主创们所见所闻的内蒙古。
纪录片中还有一段包迪在马厩中拉琴的片段,很多人看着画面上年轻的男孩在马厩中拉琴,听着他手中的马头琴发出的哀伤嘶鸣都很难受。“我父母都觉得很难受,但只是因为是一个人在马厩中。如果在牢笼中的是一匹马,大家就觉得理所应当了,这是不对的。人与自然应该是平等的。”包迪这样告诉记者。这部纪录片中还有很多探讨人与自然关系的段落,他们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唤起人们对于人与自然、城市发展与自然保护之间的平衡的思考。
演出在由主创改编的具有鲜明蒙古族特色的《鸿雁》、《乌兰巴托之夜》联奏中结束。在观众退场时,有一些年轻的观众还哼唱着《鸿雁》的旋律。
主创们为了创作原创音乐计划于今年6月底深入内蒙古进行采风,之后回京进行创作和乐队排练,最后进行演出合成。但计划的第一环就出现了意外:高鑫因为毕业后的去向问题与父母发生争执,暂时不能动身;张卓群则是在出发前夕突然接到《一带一路,聆听中国》的演出邀请,这是一次难得的展示火不思的机会,并且与主创们发扬民族特色音乐的初衷并不违背,所以包迪和沈立两位也用按时出发的形式表示了对朋友的支持。
在包迪和沈立的描述中,两个人开着一辆借来的长安铃木雨燕汽车驰骋在草原上,跨过草原上一个个坑,爬过一道道坡,虽然惊险却也不乏刺激。但是张卓群却说出了另外一番景象,她在北京的演出结束后迅速赶赴内蒙古与包迪、沈立会合,她被二人租住的旅社的条件吓了一跳,屋子只有不到10平方米,很闷,也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两个男生把各种设备、衣服堆放得到处都是。两个男生到对此不以为意:“小点就小点吧,反正我们大概只睡了一个小时就出去接着拍夜景了。”他们也为自己给旅社起得名字洋洋得意了一把,“索伦‘国际大酒店’,一晚只要20元!”
为了拍摄纪录片,在草原上熬夜是家常便饭。纪录片中有包迪、张卓群在伊敏河边演奏的场景。为了找到旭日给人镶上一层金边的感觉,三人决定在河边守候旭日。夜晚的水边比别处更冷,两个小伙子主动把外套给张卓群穿上,然后他们在河边跑圈以御寒;张卓群穿了外套还是冷,也在水边跑了起来。就这样,三个人在水边追逐着、等待着,终于迎来了第一缕阳光,顺利完成了这个段落的拍摄。
拍摄过程中也有十分惊险的时候:为了表现蒙古族人对火的崇拜,沈立和包迪准备拍摄一家布里亚特蒙古族人的婚礼篝火晚会。但是这家人的篝火太小,不能达到预期效果。于是他们临时决定去另外一户人家拍摄这家人饭后围着篝火跳舞的场景。虽然拍摄很小心,但是作为不速之客还是被这家人的一位亲戚“看不惯”。不知道为何,有个蒙古族大汉一直对沈立说英语,让沈立给他照张相,沈立很顺从地照完相以后就赶紧搬着机器走了。“但是碰上老包(沈立对包迪的昵称)了,我俩都想拍一下他们结束狂欢篝火熄灭的场景,我就硬着头皮回去了。”结果没想到那个大汉还是缠上了沈立,架起他就往帐篷里走,后来同行的当地朋友急忙上去解释、劝阻,这才把沈立“救下”。“可能就是喝多了,觉得别人都会说蒙古语,就我不会,看我不顺眼想‘修理’我吧。”沈立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心有余悸,“那大哥得有1.9米,特别壮,真是蒙古族‘大’汉,当时一搂住我,我连动都动不了。”